第276章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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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我救你了,在寒山峰上她亲眼看见我救你了,如果我知道你坠落寒山峰那天,秦飒也在那里,我绝对,绝对不会去救你的……”

    此话一出,池笑鱼愣住了,似是连落泪都不会了,只是呆呆地仰面看着薛摩,样子无辜极了,她艰难启口:“薛摩,从头到尾都是因为秦飒么,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池笑鱼么?”

    “池笑鱼,我不爱你。我从头到尾,爱过的,在心上的,至始至终,都是秦飒,你,只是刚刚好,像她而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薛摩吐字清晰,字字剜心。

    池笑鱼已经没在哭了,从薛摩提到秦飒名字的时候,池笑鱼便没在哭了,她在认认真真地听薛摩说的话,一字一字,全都应该烙刻进心里。

    池笑鱼笑了一声,笑得干瘪,她慢慢道:“薛摩,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池笑鱼转身要走,手腕上的玉镯,发出了脆生生的声音,池笑鱼抬起两只手来看着它们,当真是从前有多喜欢,现在便有多刺眼!倏忽间,她使劲拽下两只玉镯,没有一丝犹豫,往地上一砸,羊脂白玉彻底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池笑鱼跑上步道,上了城墙,顾子赫和华浓就在下面接着她,她突然觉得身上的红很是碍眼,她把外袍一脱,凌空一甩,夜空里似是炸开了一朵红云绯绯,池笑鱼身上只着了一袭白色内袍,她回首望去,他一袭白衣,站在人群里。

    初遇那天,蓦然浮现眼前,池笑鱼苦笑了一下,没有一丝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爱上他的那一天,她站在人群里,他一袭红衣,独坐于阑干之上,蓦然抬头,恍若谪仙。

    她离开他的这一天,他站在人群里,她一袭素装,独立于城墙之上,蓦然回首,恍若隔世。

    薛摩静静地看着她跳下去的地方,他知道,聚义山庄的人会接住她,他也知道,从今往后顾子赫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她,他更知道,他和她……

    “不要再派人去追了,放她一条生路。”薛摩望向屈侯琰,眸光里看不出悲喜。

    想起刚才薛摩对池笑鱼说的话,屈侯琰没有再固执,点点头道:“好。”

    薛摩返身折回礼堂,回去的路上眼角瞥见了摔在地上的玉镯,瞬间眸里黯淡无光。

    礼毕,洞房里,李蔻青刚在床榻边坐下,便将盖头掀了下来,她心里清楚,薛摩不会来掀什么盖头的,还是自己动手的好。

    薛摩倚在桌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李蔻青,表情里自是有几分嫌恶:“我当初真是不应该救你,就让你死在白容想的刀下好了。”

    这叫什么?!好心不得好报啊!农夫与蛇啊!忘恩负义白眼狼啊!

    提到白容想,李蔻青垂眸:“不行,你得救我。”

    薛摩冷笑了一声,满脸的不解:“李蔻青,你到底图什么啊?”

    “我图你啊,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说喜欢你,你还记得么,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说过了,我要你娶我!”李蔻青说着,语气里还有一丝不难察觉的……骄傲?

    薛摩想了半晌,使劲在脑海里搜索这个片段,终于是回想起来了,他瞪着眼睛无奈道:“我以为那只是玩笑之言!”

    李蔻青笑了:“可我是认真的,特别认真。”

    薛摩指着李蔻青,似威逼似喟叹:“你嫁给我,那可是要守一辈子活寡的!”

    “我不在乎,设计这些之前,我全都料到了。”李蔻青一脸坦然地将凤冠取了下来。

    薛摩半张着嘴,被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这天底下的疯子,大抵全让我遇到了!”他摇着头感叹着走出了房门,一出门便见到屈侯琰倚靠在廊柱上,薛摩挑眉:“你在这里干嘛?”

    “我在等你出来。”屈侯琰答得急切。

    薛摩走到他面前,抱臂道:“满意了?”

    “嗯。”

    薛摩看着屈侯琰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薛摩梳洗完毕躺在床榻上正要入寝,屈侯琰还是照例进来了,窗户边放置了小榻,他像一尾鱼一样滑了上去。

    薛摩没什么话好说的,正要入眠,屈侯琰道:“你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怎么,你棒打鸳鸯,你以为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么?”薛摩的回答不难掩讥诮。

    是的,屈侯琰确实是这么以为的,因为他见过秦飒去世时,薛摩崩溃的样子。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因为路的尽头会有人在那等着我,我要用这双眼睛,去看她没有机会看过的万事万物,然后,到相见时,再一点一滴、日复一日地讲给她听。”

    温情脉脉,薛摩的话听上去是那般的温情脉脉,屈侯琰觉得身上有些热,他问:“秦飒对你而言,就那般重要么?”

    薛摩答非所问,他道:“哥一直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很爱我,大家也都这样说,说你百般迁就我,其实并不然,你更爱你自己,你若爱我,你便不会派秦飒去灵山派,在陇右时,如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池笑鱼,那么,你的弟弟,早就已经死了。”

    听到死字,屈侯琰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他竟然是这般地惧怕,年少时,他看到父母在他面前死去,他看到从前朝夕相伴的人在他眼前一个一个死去,射月坛血流成河,那种死亡是有具像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的、摸到的、感受到的……

    “我以为进中原,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

    薛摩苦笑了一声:“我是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性命,可是,这个代价里独独不能有她!”

    屈侯琰沉默了,他睁着眼睛想了一宿,都不能想明白,为何秦飒在他心里就这般重要了,想到天边泛白时,屈侯琰笑了,至少秦飒死了,她死了,一切就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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