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九五八(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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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年春。

    聊城寿张县大屯村生产社大门前。

    众多村民汇聚,数不清的眼睛盯着村口地头上两台怪模怪样的机器。

    碗口粗的软管好似蟒蛇一样摊放在地上,旁边连着两辆卸掉了车轮子的自行车,村里的小年轻轮流上车子使劲蹬半天,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车链子带动起来的转轮也震动的两条大软管呼哧呼哧响。

    旁边众多小婶子大嫂子听着那种声音,私底下说几句悄悄话,一个个燥得脸色发红,互相推搡嬉笑怒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噗嗤一声响,惊得所有人闭了嘴。

    大家全都看着两条扔在地头渠沟里的软管口发愣。

    只有一人快步走过去,晃了晃明显不太灵便的右胳膊,伸手将其中一个软管口提起来,都要把脑袋塞进口里面那种架势使劲往里看。

    看过之后,这人脸上绽放出兴奋的笑容,随手扔下软管,扭头就朝自行车架子上的小年轻大声呼喊:“快点的,再加把劲!”

    那边几个小年轻脸色垮了。

    “狗蛋叔,这都半上午了,累死俺们了。”

    “累累累,上炕的时候咋没见你们喊过累。赶紧的,再加把劲!回头给你们一人说俩媳妇儿!”

    貌似这一人娶俩媳妇儿的奖励方式很是诱人,喊累的小年轻又来劲了,一脱上衣,光着膀子使出吃奶的劲,飚着膀子又是一顿猛蹬。

    呼哧呼哧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咕噜噜的声响。

    片刻之后,掺杂着黄沙的水流喷涌而出。

    村头所有人全都兴奋了。

    “来水啦,来水啦!”

    欢呼声此起彼伏。

    可这高兴劲还没持续多久,那“狗蛋叔”挥着手大声呼喊:“行啦行啦,两条抽水管留下一个,剩下那根来几个人搭把手,包起来跟我送到县里去。”

    这下子村里人不干了。

    春旱持续多日,总算是有了浇地的水,怎么能拿走。

    大屯村生产社主任韩大叔分开人群走进来,抬手往前一指。

    “狗蛋,你想干啥?就算是你想拿这东西送去县里请功,那也得把咱村的地浇完了再说啊。”

    “狗蛋”眉头一皱:“韩叔你咋越老越糊涂,就这么两条管子够干啥使的,累死咱全村也别想这样把地浇完。咱把这抽水管送去县里,让他们看看,知道知道咋造抽水机。回头把电接到咱村来,用电机抽水不比这快多啦。你们要是信我,就别瞎捣乱,听我的安排,早晚咱村都能浇好了地,有个好收成。”

    众人面面相觑,好似完全不敢相信有能用上电的那一天。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抽水机也是人家“狗蛋”给弄出来的,不能不听他说的话。

    众人齐上阵,套好了一辆驴板车,拉着所谓的抽水机就往县城方向去。这边村里则是谁也没闲着,就摁着剩下那个“抽水机”轮番上手,卯足了劲抽水浇地。

    一辆板车晃晃悠悠进了县城,在与县大院一墙之隔的寿张县农田水利建设指挥所门前停了下来,没等众人从板车上卸东西,指挥所里快步走出一人,抬手一指这边。

    “苟大友,你怎么又来了?你咋还不放弃啊。告诉你,就算是你说出个花来,也别想讨到啥工作!”

    就这一句话,“狗蛋”的身份算是得到了确认。

    三年前从祝口村灰头土脸回了家乡的苟大友,这么长时间都从没放弃过再谋个正经的革命工作职位。

    可惜,错误在身,终究不得成功。

    整个寿张县,没多少人知道他苟大友犯过什么错误,却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一辈子也别想回到革命队伍当中。

    但苟大友自己不这么认为,至少现在,他面对对面来人的讽刺,完全没表现出任何气馁,就是往前一步、腰杆一挺,震声说道:“我今天来不是要工作的,我是来报告。”

    “报告啥?”

    “大屯村村民苟大友土法制造抽水机成功,能够有效节省农田水利建设人力物力,提高农田灌溉效率,请县指挥所梁德梁主任验收!”

    对面那人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眼驴拉板车上的物件,迟疑着问道:“你说这是抽水机?”

    “是啊。”

    “呵呵!”

    那人冷笑一声,送给苟大友一个字。

    “滚!”

    春风拂过,吹红了苟大友的脸,吹绿了鲁西南大地各处田野山林。

    同样天气晴朗的上午。

    曹县。

    梁堤头镇秦刘砖窑厂后方八里湾。

    几名地区水文站的同志拿着各种仪器沿浅滩缓步前行,不远处的小高坡上,县里、镇上的不少同志汇聚。

    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留着精干短发、身着黑色长衣的邓玉淑。

    带着暖意的微风撩动起邓玉淑额前的发丝,她的目光慢慢从向远方眺望的状态转移回来,落在身后众人这边。

    “同志们,你们能想象几百年前的时候,这里流淌的是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吗?”

    众人短暂的沉默。

    人群中的曹安堂主动上前一步。

    “报告邓主任,根据曹县县志记载,八百年前黄河干流流经我县,一次决堤之后,泛滥的黄河洪水南下夺淮入海。也是从那时候开启了我县黄河改道的历史。历经千百年,我县境内水域大部分已经属于淮河支流,曾经滋养我们祖辈的黄河水也早就成为了历史。”

    曹安堂一番话,引得众人惊奇瞪大了眼睛。

    大家所知的黄河,距此少说也有三百里,谁能想象得到,近千年前还能是在这块地方流淌。

    邓玉淑则是满意地点点头道:“安堂同志工作做得很细致啊。我们今天来是商讨水利建设工作,你就提前做好了功课。不错,值得表扬。”

    “邓主任您过奖了。我只是以前恰好认真看过县志,稍微知道一点。要说起来谁更了解县里的历史,我肯定是比不上教育处常动同志的。”

    “安堂同志不用谦虚。常动同志的优秀我是了解的,你的能力我也了解。有句话说得好,懂的历史才能更好谋得未来。县里所有同志都需要向你和常动学习的。”

    邓玉淑这话一出。

    在场众人看曹安堂的眼神都变了。

    虽然说的是工作,讲的是学习历史,可邓主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夸人夸一遍,那是夸奖,连着夸两遍,这个就是有点特殊感**彩在里面了吧。

    谁都留了个心眼,可谁都不敢多想。

    曹安堂自觉闭了嘴。

    邓玉淑也没继续向谁学习的话题,而是再度放目远眺。

    “我县历史上,黄河三次改道,干流迁徙,只给全县留下来数不清的淤废河道。大的长达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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