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凤楼宁负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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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回巷里余家旧宅的后园有一座三层的小楼那是一座‘凤楼’。只见每层楼檐尖角处都雕出一个凤嘴口衔铜铃极为精巧。小楼翼展如翅那楼上的旧匾上却还是御笔亲提的三个字:“美人恩”。

    韩锷怔怔地看着那三个字只觉笔意温柔架构缠绵。他识得那落款是当今圣上的落款。是当年余皇后在世时他给她题的妆楼匾额吗?他心中一时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他推开那扇咿呀直响的门就上到了楼头。

    楼头的窗却有一扇还开着楼内灰尘久驻想来久已无人来过了。——为什么那余姑姑说他查清轮回巷里的事后就可以找出所寻的人的下落了?这轮回巷中究竟又出了什么样的事?

    韩锷今日却是有备而来他的长剑‘长庚’与短剑‘含青’一在腰侧一在袖中。他直觉自己此夜的经历会很不寻常。他从那扇开着的窗中注目后园只见那园中的一亭一榭都建构得极为奇怪初看似清晰再仔细一看却似测不准任何两座建筑之间的距离一般。而其间之小石花径俱显特异。韩锷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搭窗沿这里布的有阵!他的手指才触及窗沿就象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往回一缩——他的手指竟触到了一个人的手上!

    他大惊抽身一退果见那窗沿上正扒着一个人的手!那手干干枯枯全无血色五指紧缩看似极有力道。韩锷眉毛一挑缓步重又向前欺去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无声无息欺近他的身侧!可他眼睛向窗下一望时却立时呆了所见景象让一向凝定的他也大吃一惊——那只手下竟什么也没有!——那是一只断手!手腕断处斩截分明已斩断有好多年了那只手却并没有腐烂依旧那么有力地抓着木头窗沿似要在那窗沿上抓出一道痕迹来。那只断手的手指上套了一只银戒韩锷凝目看去却见那银戒上居然有字依稀似是‘紫宸’二字。

    韩锷一愣他知道这银戒的来历——“紫宸”是当今朝廷大内侍卫中绝顶好手组成的一个组织的密称所谓“紫宸银戒声震九重”。在长安城中技击圈内可谓无人不知。能当选‘紫宸’之人必是在某一项技艺上已是不得了的高手。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惨遭断腕?而且是在这楼上?这楼中究竟生过什么事?紫宸中以他所闻并不知道有哪人只余独掌的。

    而那手分明断日已久却丝毫没有腐烂这分明就是只听过传闻的所谓‘止水不腐、废枢不蠧’之术那可是只有‘法华宗’才有的秘术为‘优昙真气’所凝却又非佛门子弟所宜修习。这个小楼究竟藏有什么秘密?韩锷眉头深拧——只见那手里露出白色的一角却是握着一张旧绢。韩锷轻轻抽出那张绢帕绢质极好历经风霜居然未朽。只见绢上黑迹淡淡他还不及看那绢上写画了什么忽有警觉一抬头只见院墙外面人影一翻竟有个轻巧人影翻了进来。

    看人影那来人似是个女子她分明已经受伤伤在肩胛。只见她才进园来似是对这园子颇为熟悉一般并不四顾寻路一跃一跃正向这楼下池边跃来。天上隐有钩月池水泛光微现潋滟。等她跃近时一点微光照出了她脸上一块青记。韩锷一愕——已认出来人正是天津桥头刺杀了于自望的那个女子。

    只见她肩上黑了一片那却是血色在这暗夜里呈现的颜色。韩锷一惊他当日一会已知那女子身手不俗却不知今夜怎么受的伤?

    这时只听得一声冷笑院墙外又自翻进了一个人影。那人身高背阔手里仗了一柄厚背腰刀正是那日天津桥上也曾现身的七品带刀捕快‘厚背刀’候健。只见那候健进了园子并不急追反慢慢靠前冷冷道:“姑娘看来我猜的果真不错你果真与这轮回巷大有关联了。”

    那带伤女子惨笑了下面容在这月色下看来颇为凄厉。只听候健又道:“你要以为躲进了这轮回巷中的‘十诧古图’就可以安然无恙那你可就错了。要知这‘十诧图’虽然厉害可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被破了。”

    ‘十诧古图’?——那是什么?韩锷脑中似有印象。难道和源自大荒山的川西‘排教’有关?——十六年前?那是余国丈遇害的日子吗?

    韩锷心中正自踌蹰那女子已停身池前只是抚肩喘息并不说话。

    只听候健道:“余国丈当年的这件案子已积压有年原来也是在我手里经过的可惜后来被刑部夺去了。这案子显然别有内情可惜他们查了一番毫无结果。这事虽然一直未能查清但据我所知洛阳城里近几年来一直潜流暗涌犹有人执意要来彻查此案以报当年之仇。这一党人以‘来仪’为号。嘿嘿‘来仪’、‘来仪’那是‘有凤来仪’了只怕和当年莫名而死的余皇后也有些关联吧?——近日声势颇盛的‘来仪’口令看来和姑娘是大有干系了?”

    他说着双眼直盯着那女子厉声道:“据说当年那凶手之所以能破这‘十诧古图’布成的‘轮回密阵’就和前日遭姑娘刺杀的于自望大有关联。姑娘刺杀于自望可就是为此吗?”

    那女子轻声冷笑道:“你别问了我虽受伤可还不是伤在你的手下。如果我不是在杜家偷窥失手中了一箭凭你也未必能蹑得住我的行踪你又装什么胜算在手?枉你身为洛阳捕快统领二十余年当年一出血案你究竟又查出几分端倪?可笑、可笑现在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候健脸上一烫一振手中之刀正容道:“姑娘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管辖下动手犯事我候健虽官品低微但你已乱朝廷法度无论你背景如何声势多盛只为此一点我就不能不拿下你了。”

    他说完并不多言反后退了一步人影就如虎踞犬坐一般。韩锷一见之下已知他已允称技击名手——这一番架式分明已极精通北派‘卧虎居’之‘锯锉刀’。‘锯锉刀’招式雄猛以‘犬坐’为守‘虎踞’谋攻轻易不动动必伤人。那候健面色凝肃用手指抚了下他手中的厚刀之背喉里就低哼了一声。那女子似颇忌惮伸手在袖中一抽就抽出了一柄她当日曾用的短刀依旧是左手执着。她刀身轻窄看来用的是招术险恶的近身搏击之技。韩锷也呼吸一紧他虽为技击名家算得上海内精通此道之人中的翘楚但深知技击一道说起来其实是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的任何偶然因素都可以干扰看似强弱已判的一局。哪怕是别人临场他在场外都不由不感到一点紧张激动。

    那候健这时却动了只见他走中宫踏坎入离一刀直直而来。这一刀毫无花巧胜就胜在力劲刀疾上。刀未到那刀风已荡开了那女子额前之。那女子神色一变似没想到候健一把厚刀居然可以使得迅捷至此。她扭腰一避手中刃短却还不出招来。候健喉中又低吼了一声第二刀变劈为抹分明‘锯锉刀’一十三路他已可以指挥如意不必再缚手缚脚地顺套而。韩锷眼中一亮已来了精神——寻常俗手往往为招路所缚一经动手只知依套路而行不知这才是搏击大忌。看这候健如此出手分明已得刀中三味。那女子腰功极好脚下不动拧腰一避就待还以颜色候健第三刀已变抹为削直击向她肩胛。那女子这时再原地避让不得只有耸身一退让出了她适才谋就的最佳地位手中短刃却也寻隙而进一脱手——她刃上居然有索飞掷而出一击而收。候健面色凝肃‘嘿’声道:“没想到十余年后居然又看到了鲁夫人当年所创的‘轮回刃’。”

    他两个刀中好手俱已不敢大意楼下只闻风惊刃响两个已拼杀在一处。韩锷见那女子处于弱势知她为伤势所限今夜无论如何怕是也逃不过候健之擒了心中却闪电般地想起下午‘玉钩斜’边那余姑姑的话:

    “如果你能查清轮回巷里的事你就能找到她的出处了;如果你能干一件侠义的事你就能查出她的出处了;如果你能帮助一个弱女子你就能查出她的出处了。”

    她说的弱女子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善用‘轮回刃’的女子呢?

    韩锷正自凝思却见楼下局面又变只听候健喉中低沉道:“姑娘原来你艺业如此精湛!候某要是在你没负伤时拿你只怕倒颇为难了。没奈何候某只有伤你了!”

    他口里‘伤你了’三字才出手中刀法已是一变竟倒转刀锋以刀背向那女子击砸。那女子容颜惨变惊叫了声:“厚朴刀!”

    “厚朴”本为中药为落叶乔木性干叶呈长圆花大而白以树皮入药有燥湿利气之用。用名在这候健刀法之上果然干燥爽烈。候健这时以‘厚朴刀’心法行‘锯锉刀路’就是才名如韩锷也不由不对他刮目相看了。只见那女子忽仰天叹了一声:“老天老天你居然如此不公!”

    她声音悲愤韩锷心中一动只见她脸上胎记之下一张容颜竟也颇有可怜之处。不知怎么那张脸上的某些东西就打动了他让他想到了方柠。所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韩锷只觉心中血气一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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