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赊取松醪一斗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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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这个异性知己的瞿立交待。——他是谁呢?她无法依着世俗规矩将他描画绍介只低声道:“你放心有他出手就是败了我也认了。”

    韩锷对自己却并不那么放心。利与君忽大笑道:“好好好走了一根索儿来了一把剑有你相斗也是一样。老子早就想跟你挑挑碍着你师傅面子怎么也抹不开这个脸。今天你来了可是正好。”

    他容色忽正冷声道:“我出手了!”

    他说出手就出手再无迟疑。韩锷不敢怠慢。利与君的“擒龙纵鹤”之术称誉天下可不是他敢轻忽的。刁斗上的小计忽然后悔自己多事来这校场一趟。他为锷哥担心手心里全是冷汗场中已鹰飞鱼跃韩锷的一支长剑与利与君的龙鹤爪已斗到了一起。他们出手极快满场之中只见人影翻飞爪影纵横。那满天爪影中是韩锷的一条青白剑气。相搏至此满场的人大多只觉好看只觉凶险却已看不出说不明到底好看在哪里凶险又在哪里。连那些给子弟们讲解以求他们有所得益的老辈们也全被牵动了心思住了口只管凝神观战。

    那边洛阳王府的人也没料到还有此搅局纵心思敏锐如区迅一时也忘了盘算韩锷的出现的利害多寡。他与利与君同事多年却也还没见过他这样的倾力一搏。那边卷棚中的洛阳王忽然端坐先是面上大有撼色似恨未能真的延揽韩锷入府接着他面色越来越严肃已全身心投入这一扬对搏中。

    主考棚中的路肆鸣却一瞬间忽似静如磐石。他与韩锷曾有对战深明根底。他一只手却抓入了椅子扶柄越陷越深。——自己与韩锷还有紫禁之约哪想他这半年多来进境已如此之!这韩锷的潜力当真不可轻测。

    ——如此一搏在场的好手只怕人人均已陷入局中思量着如果自己就在场内对方如此一招袭来自己该当如何?余小计又要看韩锷与利与君的对搏又要时时观看杜方柠脸色以度知情势如何又要看区迅与路肆鸣的反应以增资判断一时忙得他只恨少生了两只眼睛全不够用。场中忽然一场清啸利与君忽然拨地而起韩锷却也越升越高。他两人在空中只见一只长剑夭矫一双枯爪在大袖中飞舞接连触了几触。然后利与君在空中大笑道:“韩兄果然年少英迈老夫今天备战不足打不过你这场胜局算是你的了。”

    说罢他就大笑而遁余下韩锷望空中抱剑道:“小子不敢前辈承让。”说话时半空中飘下一截利与君被斩断的衣袖。想是利与君情知如再与韩锷斗下去不见生死胜负难定。他只求一战求那技击之味于胜负原无所挂怀起码不值搏命所以衣袖被斩当即飘然而遁。韩锷长吸了一口气开声道:“还有哪位前来一搏?”

    他望向洛阳王那边人群内连问三声均无人应答就是急智如区迅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了。他为敲定局面又问了声:“这边诸位可还有要上场的吗?”

    区迅望向洛阳王洛阳王却轻轻地摇一叹。区迅便会意知道手下之人已不必上场了轻轻拍了拍手示意今日之事已完却不由面色黯然。

    韩锷见洛阳王那边已没有反应场中也无人应声便回眼看向杜方柠与她身边的武鹫声音柔沉下来:“可有哪位上来赐教?”

    按他所想此时武鹫也就该上场了。接下来他当然会败给武鹫。然后今日之事就算已完。他与方柠并肩对敌时原多好多事不需说也该有默契的。他只等方柠跟武鹫说上一声当然如果她能领会自己心意的话最好派瞿立上场然后自己败给他——自己今日出手大半为了方柠小半却是为了瞿立感召。但想到瞿立那骄傲自负只怕不肯捡这么个偏宜心里又转念道:那就武鹫来好了只是要快他可不想再这么站下去。

    他于胜负之名本无所挂意眼睛急急地盯着方柠眼神中却半是疲态半是对自己的讥笑。笑自己终于忍不住的出手。杜方柠却轻轻跟身边瞿立和武鹫二人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看向韩锷微微一笑。韩锷知她已明自己心意不由心情一畅遥遥地望向刁斗上的小计咧嘴一笑半是高兴半是自嘲心道:回去以后断逃不掉这可恶小孩的时时嘲戏了。

    他回目场下却见杜方柠冲他眨了眨眼促狭一笑那一笑灿若春花笑得韩锷眼中一迷然后只见——她带了瞿立与武鹫竟就此转身而去!

    韩锷心头大急他此时形格势禁追也不能。——她这算什么?她怎么能这样离开!生生把自己抛下?他张了张口无声地在唤她回来。没想杜方柠头也不回渐去渐渐远只留下那一笑的灿烂狡黠竟生生把韩锷晾在了场内。

    整整一斗酒放在已半醉的半躺半卧的韩锷身边他醉眼迷离——从倒卧在这乐游原上家酒肆边上的草地上起他就没再说话。那些官样文章他总算可以摆脱了还被迫报了名氏住址等朝廷宣告。整套繁文缛节下来他才得以脱身。一脱身他就来到乐游原。

    乐游原上草已半枯是秋了。太阳挂在天边也一副曛曛的样子当然这可能是因为韩锷醉眼相看。小计也知韩锷此时正情怀大恶见他酒尽了就去旁边酒肆给他打酒。他还从没见到锷哥喝这么多过也第一次见到他醉了口里只嚷道要酒。他明知不该给他打但也不知此时除了给他酒还能给他什么安慰。这一斗酒还是赊来的因为小计身上带钱不多已都用了那店伙先还百般不肯气得余小计怒骂道:“你知道我锷哥是什么人?我哥哥是刚得的龙华会上魁难道回头会赖你这酒钱!”

    那店伙大惊之下才恭恭顺顺地送了过来。

    韩锷这时只用杯子在斗内舀酒。小计见他颓然之态眼圈了红知道锷哥是心痛又给方柠骗了。那杜方柠分明是要就此之局硬骗锷哥去就那洛阳城劳什么九门提点之职给她一家一姓卖命。这小娘皮——余小计心里千恶咒万恶咒地骂着韩锷却一直没开口也没提及方柠一句但他分明……心伤。这时余小计突然听到他开口说起话来:“女人小计你说女人是什么呢?”

    从方柠到夭夭从余婕到余姑姑从阿姝到阿殊还有那个二姑娘他这些日子见过的女人也不算少了但……女人究竟是什么呢?

    余小计知他是醉问心里一酸还是不由不正经地恨恨答道:“女人都是骗子!她们最会骗人了我最不相信她们了!她们什么都可以骗从来就没有真话。”他似想起姐姐余婕心里忽觉得好堵好堵低声道:“锷哥我悄悄告诉你我姐姐其实也是一个大骗子我从来不相信她的。她要你做什么事保准千方百计地来算计你给她办好。男人就是在外面怎么坚挺自持的但不象她们有心思时时刻刻盘算人呀最后总是上当落套的。锷哥你别相信她们……”

    韩锷只口里模模糊糊道:“女人女人是什么呢?”

    锷哥已经中酒睡着了余小计呆呆地坐在那半枯的草坪上呆呆地看着那落日。这个世界真的就没有一点真诚吗?哪怕你那么真心实意地爱着她她却只一心算计着你依她的话按她的方式和要求来生活?他心里忽很心疼锷哥这么痴痴地坐着甚至都没现人走近。直到那阴影盖住了他的眼他才一抬头然后惊叫道:“祖姑婆?”

    祖姑婆伸手轻轻抚了抚韩锷的额头怜惜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红粉之厄这么多?”

    余小计就知她已全都知道了。祖姑婆笑着对他一招手:“孩子你有病是吧?来姑婆婆给你看看。”余小计依言靠上前祖姑婆一双又老又皱的手从他头顶开始一点点的摩娑着好半晌才摩到脚底然后脸色微微一变:“原来……原来那孩子就是你。”

    小计怔怔地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祖姑婆用手摩娑了会他的头顶:“没想你还真的活了下来。你的病情我知道了。其实……”她的眼望向远处:“你跟我早就有缘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治过你的。你却不记得了不说那个了……你小时是被人以‘胎息’之术封住过生机。你锷哥醒了后叫他到我那里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他说。”

    小计全然不懂抬起眼很乖地道:“婆婆我这病它到底是怎么得的?又到底是可治呢还是不可治?”祖姑婆展颜一笑:“你别担心你这病还有治。你即已挺过出生时那一场大难还有什么不能治的?只是这病需要一种药那药很少见要是别人多半不好治的。但你即有你锷哥在他一定能给你找到的就是那药有些烦难正好我还知那东西的下落。只是……”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岔开道:“……你锷哥太过专执别看他表面坚强以后他多半还要靠你的。至于你这病缘起关涉隐密我现在还不好多说你锷哥以后如能探明白想来他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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