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县委书记的噩梦（2/2）

    有人大声喊着：“哈，老石终于来了。呵。还跟着个年轻人，这不是马海彪吗？”

    “啊，海彪也来了！欢迎啊。”

    “大家好啊。”马海彪高兴地说。

    “首长好。”

    大家一致喊道。

    “哈哈。很能整景。”

    马海彪闹个大红脸，但他还是蛮高兴的，至少这些人没有排斥他。

    石磊微笑着对马海彪说：“咱们这些同学啊，个个可都是精英啊，各行各业的都有，你看看哪个是白给的？”

    马海彪一看，果然全都是班上同学中很有实力的人物：省规划处主任田明、省公安厅政治部主袁勇、省交通警察部队副总队长郭刚、福成市副市长张松、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市场监督管理处处长周正。

    没想到这些人全都聚到了这里，马海彪对于石磊的能耐也更看高了一层，这石磊看来很会拉关系的。

    服务员全都是身着红色旗袍装的少女，每一个少女长得都还很漂亮。为他们服务的小姑娘静静的过来做着茶道。

    看着小姑娘的那优美动作，专门训练过的就是不同，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宁静优美，马海彪心想，这才是生活的享受！

    第一次融入石磊的这个小圈子，马海彪也没乱讲话，只能是听着他们谈论，现在的这些领导们全没有了平时的那种严肃劲，几乎都在胡吹着一些各自擅长的东西。看来，只有级别不同时才能显出领导，同样地级别就很难看出领导的样子！

    马海彪看着众人对石磊一幅尊重的样子，马海彪明白，估计这石磊的后面定然站着一个更厉害的人。

    正聊着，马海彪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居然是东宁县委办公室主任张紫妍，马海彪马上问：“张主任，有什么事情吗？”

    张紫妍语调凝重地说：“马海彪，郭书记去省城了，你接待一下。”

    “啊，郭书记来省城了？”

    “是，可能很快就到了，你跟他联系一下。”

    郭凯敏到省城按理说也不该他来接待，但办公室主任张紫妍这样说，就一定有她这番话的道理。

    “好的。”

    郭凯敏在省城是有不少朋友的，跟他们相比，他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由他来接待郭凯敏，他觉得有些为难。他不知道郭凯敏到省城来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公事，绝对不该他出面，如果是私事，就更没有他靠前的份儿了。

    他想了想，没有马上打电话，而是继续跟石磊他们泡在一起。靠到了晚上，马海彪回到自己住的那高级房间，突然接到了张紫妍打来的电话：“海彪，你给郭书记房间的电话，你现在就跟他联系，他想跟你见一面。”

    马海彪马上问：“郭书记有什么事儿吗？”

    “他让我找到你，就说明是有事儿吧。”张紫妍说了郭凯敏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马海彪立刻给郭凯敏的房间打了过去。

    “郭书记，你到省城了。”

    “海彪，学习的怎么样？”

    马海彪知道郭凯敏绝不是想了解他学习情况的，但他还是说：“我感到脑子里装进了不少东西，我这样的脑子真是需要装点新东西了。”

    郭凯敏话锋一转说：“晚上没什么安排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我现在就果戈理大街上的玛丽西餐厅等你，你打车赶紧过来。”

    郭凯敏这样说，就说明一定有什么事找他，但他觉得不会是工作上的。他在郭凯敏的眼里无非就是个刚刚干出一点点成绩的年轻人，一个县委书记，会有什么大事找到他呢？

    马海彪打车来到果戈理大街上的那家玛丽西餐，有一个俄罗斯小姐像他微微一笑，就领着马海彪上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郭凯敏一个人坐在了那里。

    “海彪，我们居然在省城见面了。”郭凯敏先说。

    马海彪马上走过去和郭凯敏握了手说：“郭书记，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这两天我都着急回去向你汇报思想了。”

    “我这不就来了？不过，我现在可不是想听你汇报什么思想。在外面我们就不谈工作，谈点别的东西。你喜欢喝点什么？今天可是我个人付账，因为你也看到了，没有任何人跟着我。”

    马海彪看了看郭凯敏，虽然郭凯敏的脸上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但马海彪还是从郭凯敏脸上发现了某种特别的东西。

    难道他才从东宁县出来没几天，县里就发生 了什么变故吗？

    不管怎么说，如果郭凯敏出了什么危难，他就是舍生忘死也要救上一把。如果不是郭凯敏给他压下来，那杨永军和凌子枫就会把他干倒的。那些事情他暂且放下，但郭凯敏却让他揪心。

    “海彪，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们好好喝点。这里没有男人壮酒，喝什么都行。”

    “今天，不管在什么方面都该我来买单，你也别跟我争了。”郭凯敏看看马海彪一眼，对服务员说。

    马海彪微微笑着，今天郭凯敏真是邪门了。郭凯敏点了两份牛排和一瓶三十年的马爹利，然后对马海彪说：“这次你来学习，刘梦圆没来看看你？”

    马海彪稍稍怔了一下，说：“来了，邱秘书也来了。怎么，你什么毒知道？”

    “哦，邱长峰也来看你了？”郭凯敏惊喜地看着马海彪。

    “是啊，那天中午他们一来，这学校就对他特殊照顾，我还真的不那么舒服。”

    “那可是省委第二大秘书啊，刘风和的地位在省里那是仅次于书记白力晨的。”

    马海彪没好意思说他其实是第一次跟邱长峰见面，就说：“省里的事，我是不知道的，但邱长峰跟着刘风和从石江到省里这么快就扎下根基，也不是偶然的。”

    郭凯敏也是从石江市里出来的，但他却到了县里，也就是说郭凯敏跟邱长峰是没法比的。

    “他们是起来了，我可是……咳……”

    马海彪看着郭凯敏：“郭书记，到底怎么了？”

    郭凯敏脸色沉重下来，对马海彪郑重地说：“看来，你大哥有件事，必须麻烦你这位老弟了。”

    马海彪已经意识到了情况非常严重，不然郭凯敏是不会到这里跟他见面的，也许是听说他跟邱长峰建立了关系，找他帮忙的。他看着郭凯敏，说：“郭书记，我是您的部下，也是你用心培养的人，如果需要我做些什么小事的话，我会义不容辞的。”

    “按理说我不该这样做啊，可是，你还年轻，不知道官场上你软一下，有人就要置你于死地。”

    马海彪看着郭凯敏的神色忧郁下来，他的心一沉，怎么，郭凯敏是县里实实在在的一把手，还有人跟他过不去吗？但这样的大事，跟他这个小小的卸任的乡党委书记，现在又没什么权力的年轻人说有什么必要？

    但他现在明白了，郭凯敏是借这次开会的机会，是专程到这里来找他的，看来事情还真的很严重。

    对于官场上的哲学吗，马海彪感受还没有那样的深，但他看到郭凯敏凝重的神态，就知道这事，绝不简单，能让一个县委书记这样纠结的事，一定不是小事，他看着郭凯敏那沉稳中有些忧郁的神情，说：“郭书记，虽然在你的眼里我是个小字辈，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去做的，只是我的能力实在是太渺小了啊。”

    “不，一点也不，我想了想，现在只有你来出面，也许才能解决我眼下的难处。”

    马海彪说：“那好，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我和邱长峰过去都在一个机关共事，但现在人家是省委大秘书，而我当这个遭罪的县委书记。如果不发生什么，我也是满足的。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马海彪慢慢的喝着酒，等着郭凯敏道出他想说的话。

    郭凯敏看了看马海彪专注的眼神，也就没什么顾忌地说：“其实，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我始终在担心东窗事发，结果真的发作了，直接查到了我头上。”

    “哦，是什么事儿呢？”马海彪轻声问道。

    “五年前，我是县里主管建设的副县长，当时海浪河的水库已经严重超期服役，整个库区存在着巨大的隐患，如果不进行大幅度的改造和维护，后果将不堪设想。”

    郭凯敏喝了口酒继续说：“但是，是临时的加固一下，还是把这个中小型水库，重新建设成大型水库，是县里班子成员的争论的焦点，建设一个大型水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做些加固，依然是临时的观点，为将来还会埋下隐患。我的意思是必须建设一个大型的，提防百年一遇的大型水库，这样就会彻底解决海浪河的水患，因为这些年来每隔几年都要发生洪涝灾害，这个建于文革期间的水库，不仅淤积严重，而且还存在其他的隐患，但要想建设一个大型水库，这要三个亿的投资，大家说这倒是件好事 ，但他们却都在质疑我的建议，资金哪里来？”

    马海彪说：“海浪河水库的确是个大问题，我有几个同学家就住在库区，前年发大水，就有几个人被淹死。”

    郭凯敏说：“这十年来，总共被淹死的也有十几个人了。我建议从省里要一点，县里的财政拿出一点，向县里发放建设债券集一点，这样资金就基本上能保证了。当时的县委书记就是刘凤和，他是支持我的，就对我说，省里的钱就由你来跑吧，如果能把省里的钱跑下来，咱们就建个能抵御百年一遇的大型水库。我说，国家都下大决心建设三峡大坝，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建设一个大型水库？刘凤和说，既然你有这样的雄心，我就支持你。”

    马海彪看着郭凯敏，心想，能是刘凤和这里出现了问题？但刘凤和是郭凯敏的老领导，而且也看不出来刘凤和出了什么问题。郭凯敏摆摆手说：“这里没刘凤和的事儿，我说的是另一个人，是省水利厅的主管计划副厅长。”

    “哦。”马海彪点点头。

    “既然当时是县委书记刘凤和发了话，又是我主抓的工作，又是我提出的建议，我就只能是全力以赴的争取省里的支持，这样我通过关系和省水利厅主管主管计划的副厅长接上了头，这个副厅长叫杨可有，介绍我和他认识的，是石江市水利局的局长，叫付希伟。”

    马海彪对这些官员并不了解，他只是认真地倾听着郭凯敏对他讲述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复杂的事件。对于基本建设这一块，是个人人都知道的肥缺，但主管计划的领导，更是掌握着资金的大权，这笔钱给谁不给谁，这里就有太大的说道。

    郭凯敏说：“为了打通石江市水利局局长付希伟的关系，我想了许多的办法，首先是让他把海浪河水库列入亟待重修，存在巨大隐患的水库，接着就是上报省里，申请建设资金，但付希伟却以这样存在问题的水库很多，海浪河水库还不是最危险为由，并不把海浪河水库列入计划之内，他不向省里申请，我们就没资格向省里要钱，我们毕竟还要由市里统一上报计划。我想了很多办法，酒也喝了好多次，礼物也没少送，但付希伟就是不批。我想把问题跟刘凤和商量后，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就是送钱，也应该他同意才是，但我又一想，这是不能把刘凤和牵涉进来，也就是说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这样我就跟付希伟摊牌说，只要市里向省里报上这个计划，不管省里是不是批复，我们都要送上五十万给付希伟个人，付希伟矜持地拒绝，但我看出这里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

    郭凯敏喝了口酒，马海彪看到郭凯敏表情严峻，也就没打断他的话题，让郭凯敏继续说：“过了几天我接到付希伟的电话，他让我到石江来一趟，我觉得有门，就赶紧来到石江，我们是真一个安静的小餐馆见的面。他说，他想现在就要那五十万，得到五十万，他就马上上报计划。我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我这几天就凑上五十万，把这钱送上。我们就这样约定，三天后我送给付希伟五十万，然后他陪着我去省里去见杨厅长。”

    “他出面的力度会大得多，但这里发生事儿了吧？”

    郭凯敏继续说：“是啊。但这些事现在才暴露出来，这也说明我们当成办事的时候，就留下了巨大的隐患啊。”

    郭凯敏猛地喝口酒说：“这五十万怎么办？又不能是我自己出。但我主管基本建设，也就和许多建设单位的大老板有联系，而这个工程一旦开工，就会给建设单位带来不错的效益。我衡量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工程还是交给国有企业才能放心，于是我马上和县华威建筑工程公司的老总马凤山见了面。我对他说，现在要翻建海浪河水库，这是个大型工程，投资至少三个亿，但现在需要一笔钱，如果拿出五十万，拿下这个项目，这个工程就是他们的，如果没拿下来，这五十万也能从其他的项目上找回来。马凤山当即表示，他们拿五十万，这个工程一定给他们，我说，只要先拿出五十万把这个列入计划，一定把工程给他们。这样我就从，马凤山那里得到了五十万。”

    说到这里，郭凯敏停了下来，马海彪看出郭凯敏有些略微的激动，也许这里的操作已经步入了违纪的流程，这样的事一开始也许就是错的，但这已经是普遍的现象，郭凯敏为了工作，只能是铤而走险。

    郭凯敏情绪稳定了下来继续说：“我把这笔钱交给了付希伟，他微微一笑说，我就是说说，你还真的当回事了。我说，这对我们县来说真的是大事，办成了还会有表示的。付希伟说，那这几天我跟杨副厅长联系一下，他有时间接待我们，我们就去省里，你就等我的消息。这样我就开始等付希伟的消息。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付希伟还是没给我消息，我想，付希伟不能拿了我们的钱不给我们办事了吧？但付希伟终于打来电话了，他说杨副厅长前些日子出国了，这几天才回来，让我立刻跟他去省城。这样我们就带着所有的材料去了省里。”

    这时，马海彪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话的是刘梦圆，这居然让郭凯敏的眼睛一亮，马海彪也没背着郭凯敏，就接了电话说：“妹，你在哪里啊？”

    刘梦圆声音甜美地说：“我在家啊，今天晚上我们吃完饭他们去打牌，我在家给你做了几个菜，你打车过来吧。”

    马海彪看了郭凯敏一眼，对刘梦圆说：“我要晚一些才能过去。”

    “那你出门的时候打个电话。”

    “好的。”

    挂了电话，高兴的不是马海彪，而是郭凯敏，他说：“好，好啊，我相信你会帮我的，因为你有这个能力。你要知道，你大哥我现在陷入危难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