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逢彼之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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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练子宁脚下,喝道:“近来朕听人说北元骑兵正在大宁一带蠢蠢欲动,不断犯我边境,屠戮朕的子民,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你说,朕身为大明皇帝,被人欺负到头上来,难道能置之不理吗?朕拟派燕王朱棣率北平都指挥司的军马北击残元,一举剪除我大明东北边患。这是北平都指挥使张信请战的奏折,你好生看看,好生看看我大明将士的一腔子赤胆忠心。你身为工部侍郎,好意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穿着薄弱的铠甲去同敌人厮杀吗?”

    “陛下”练子宁也不去拣地上的折子,也冷笑道:“当初燕王本已将乃尔不花团团包围,本应一刀杀之,灭此后患,可他却养贼自重,放虎归山。如今好了,北元残寇如今又死灰复燃了。燕王这个心思,别人看不穿,臣却明白得很。”

    “哦,你这是在弹劾燕王了?”朱元璋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练子宁:“这请兵请饷的折子可是张信写的,同燕王却没有任何关系。”

    “张信做了燕王那么多年部将,臣不信这折子燕王不知道。”练子宁也不畏惧,继续大声道:“若陛下说臣是在弹劾燕王,那就算是吧。燕王一心养贼自重,臣以为东北匪患只怕不像他说得那么严重,他这就是借机会给朝廷难堪,却不想出兵。燕王此人虽有雄才大略,可臣却认为不可将他放在北平这种军事要地,也不可再让他带兵了。若陛下放任不管,只怕将来会成我大明朝的祸患,陛下,为我大明江山计,为太孙计,当将燕王移藩啊”

    “住口,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朱元璋眼中满是腾腾的杀气。

    “人主者,没有家事。”练子宁也豁出去了。

    雨还在时不时滴下,落到朱元璋的肩膀上。

    须臾,那件朱红色的龙袍整个肩头都湿透了。

    至于那练自宁,身上早就湿透了,站在皇帝面前,地上早湿淋淋一大滩。

    君臣二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牛得草赶忙撑开伞走上去,举在皇帝的头上。

    朱元璋看了牛得草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牛得草:“回万岁爷的话,锦衣卫百户……”话还没说完,殿外就有人来报:“太孙到。”

    一个圆脸蛋的少年人走进来,叫了一声:“皇爷爷”就从牛得草手中接过雨伞,温和地对牛得草说:“你出去吧。”此人正是大明朝的太孙,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朱允文。

    牛得草这下再没机会说话了,只得一恭身,慢慢退了出去。

    在退出大门的一刻,他听到朱元璋突然笑了起来:“太孙,你可是来为练子宁说情的。”

    “皇爷爷,这里湿气重,又在漏雨。你身上又那么多伤,若复发,孙子,孙子心中难过得紧,不管怎么着。皇爷爷你还是先换身龙袍再说吧。”太孙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回朕的话,你是不是来给练子宁说情的?”

    “皇爷爷明鉴,练大人也是一片忠心,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那种混帐话也是人臣应该说的吗,可是……”

    牛得草知道殿中所说的事设计到未来皇位之争,如何敢再听下去,再听下去,只怕老命不保。这下不用人扶也走得飞快。

    回到值房,宋金保还等在那里,等牛得草回来,忙笑着站起身来:“牛公公你可回来了,我就知道公公是有大能耐的人。你老人家可是侍侯陛下十来年,使顺手了的。有些话,你去说,陛下也能听得进去。若换成其他人,只怕还得等上一个时辰。我今日碰到公公,也是运气使然。你看,这么快就能见到陛下了。牛公公,我们这就去扣见万岁爷爷吗?”

    牛得草也不搭理宋金保,坐在椅子上不住喘粗气。

    宋金保见牛得草不吱声,心中也是急噪:“牛公公。”

    “住口”牛得草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掏出那两张钞票一把摔在宋金保脸上,喝骂道:“狗东西,咱家这次差点被你害死了。罢罢罢,也是我牛得草手贱,贪你的钱,合该有这个报应。快滚蛋,咱家再不想看到你这个霉星了。”

    宋金保虽然在外地威风八面,即便是知府看到了他也要打个哆嗦,可究其品级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军官,在满眼都是达官贵人的京城屁都不算一个。况且,现在锦衣卫已经被裁撤掉,加上以前抓人杀人太多,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因此,他这段日子也是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可像这样被人直接打脸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宋金保憋得差点将一口血吐了出来。

    可他却不好发作,首先,牛得草虽然是个奴才,可他却是贴身侍侯皇帝的太监,只需一句话就可以捏死他这个小小的军官。就算牛得草不为难他宋金保,就这么拖着让自己交不了差,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想到这一层厉害关系,宋金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将钞票拾起来,又加了几张小心地送上去,赔笑道:“公公这话说得,这是万岁爷交代下的差使,总不可能不交差吧。如今,一干人等可都在城中侯着,不管是杀是关还是放,或者用,总得有个结果,就这么不管,是不是不合适。”

    宋金保手中的钞票虽然诱人,可牛得草还在气头上,也懒得去接,喝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万岁爷虽然日理万机,可天下间的那些事儿都都装在他的心中呢,到时候自然有旨意下来。你就一个小小的百户,只负责传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宋金保也沉不住气了,怒道:“公公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总不可能将那些人往城中一扔就不管了,若是让他们逃了怎么办?”

    “怎么办也轮不到你操心。”

    “还请公公明示。”

    牛得草尖酸刻薄地说:“你们锦衣卫不是能耐着吗,咱家可是知道的,你们将京城划成好多个片区,分派人手各人管一段。又分为总旗小旗什么的,干起了里长保长的活。事情也简单,把你手头的人交给一个什么总旗小旗的人看着就好了。”

    “那我呢?”宋金保有点傻眼。

    牛得草发泄了一通,胸中怒火平息了一些,手一张。

    宋金保会意,将钞票递过去。

    牛得草还是舍不得到手的钱财。

    牛得草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让他们在南京住着好了,又不要你们锦衣卫衙门出钱养,只要他们不出城就成。”

    “这不是变相的软禁吗?”宋金保苦笑着摆头,又同牛公公说了几句话,这才无奈地离去。

    走到大街上,宋金保闷头不语。

    小麦首先忍不住问:“大人,此事情如今该怎么了局啊?”

    “还能怎么样,让他们自己找地方住着,然后到锦衣卫衙门报备。”宋金保叹息一声,“今儿个日子不好,我改天再来吧。”

    宋金保等人与陈艾、胡梦海、付长贵等人是今天凌晨进的南京城,进城之后,宋金保让这三人先寻个客栈住着,自去缴命。

    没错,他这次去苏州是得了圣命要查苏州府赋税情况的。这次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一想到又要见到皇帝,他心中自然是一阵激动,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从皇宫里出来,他也懒得去见陈艾,自回家睡觉去了。

    在家里呆了几天,他又去了一次皇宫,牛得草来回话说,陛下说他已经知道,就这么着吧。

    “什么就这么着吧?”宋金保再一次傻眼。

    “万岁爷的原话就是这样,你自己揣摩吧。”牛得草低声道:“陛下正为北面的事忧心,苏州府那边才卵子大点事,陛下才不关心呢。”

    “咳,我倒无所谓,可我将陈艾他们从吴江弄到南京来,却放一边不管,这算是那门子事啊”宋金保不知道该怎么同陈艾说起这事,决定来个避而不见,只让属下在暗地里监视。

    他有些愧对陈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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