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曲无和者当思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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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也静了好象为了陪衬她鼻弯处的那一抹阴影。那时多半是在休息时她遥遥地放任了马儿吃草自己抱膝坐着。看着眼前的小草有时抬起头来让天上的云彩映在她的眼里脉脉地流流着流着有时就流出一种温柔了。

    ——两人前行了好有三四天这天近暮却见天上的云翻翻滚滚说不出的阴郁也说不出的宁静肃杀。韩锷皱着眉往那天尽头只管望着已有要起大风的先兆了。他们越行得远草越少沙越多这里本是巴丹吉林沙漠的地界。韩锷看了方柠一眼见她爱惜容貌这些天风沙一起她就把面纱重又罩上了。只听韩锷道:“风要来了。”

    马蹄下的沙子都在打旋儿。他出使之前就曾打听过知道现在只怕还是沙漠上会偶沙暴的季节。方柠身子却轻轻一耸看着前方也低声道:“是要来了!”

    说话间韩锷耳中遥遥地闻得一片驼铃之声他举手遮眼向前望去——倒不是为了遮蔽日影、那日影早已被满天风沙遮得黯淡无光了而是要遮蔽那抬头时随时要冲入眼睑的沙子。只见远远的一个沙丘旁一个驼队正向这边走来。他们彼此望见都是行途之人韩锷想上前打个问讯也要跟他们打听打听前面的地理情形不由驱马凑前。

    旷野之中难得遇见一个生人所以彼此也格外亲切。双方渐渐走近韩锷只见对方领头的是一个老者手下却有五六十匹驼儿二十来个行脚的汉子。那老者老得就跟他牵得那头骆驼似的头都黄了但身子骨还是板板的煞是硬朗。韩锷上前笑着问好与那老者搭话方柠远远的停在他身后两丈之处。那老者眯着眼昏噩噩地盯着韩锷的脸上只管看似是没料到会在沙漠中碰到汉人一般。韩锷自报了姓氏又向他请教前面的路途。因韩锷问起行程那老者从怀里掏出个羊皮纸卷来可能是他们走驼队的地图他示意了下就手抖抖地递过来。

    韩锷伸手就去接那个羊皮纸卷却似新的韩锷正在奇怪这分明久走沙路的老人怀里的图怎么会是新的忽听得身后方柠低呼了声然后就见眼前已青影一晃方柠已然出手一索就向那老者手中的羊皮纸卷上劈了下来!

    她一索就把那纸卷劈到了地上。那老者似乎也没料到韩锷正自不解却见那落地地上的纸卷里忽流出一湾血水来。杜方柠的青索竟去势不停直向那老者眼前晃去似要抽瞎他的双眼。那老者看似迟钝腰上却极劲健身子一倒折腰一避。杜方柠的青索一回已缠住了韩锷的胳臂把他向后一拉。韩锷由不得就势一腾已落身向她身边的斑骓之上。他打眼向那地上看去只见那纸卷已经展开里面居然是一条已被劈成两半的花斑毒蛇。那蛇身上的花斑极为鲜艳让人就觉一见心惊。纸卷也劈得碎了上面数笔丹青画的居然似是自己的形貌!

    ——如果自己当时接过误以为是地图一展开时乍见自己形貌在上的话只怕要小小一惊。一惊之后多半会被那毒蛇噬腕。

    韩锷一脸震惊地望向那老者。只见那老者忽嘎然而笑声如老枭“没想你们却看出了。”方柠那尖锐的声音却也响起:“‘巴丹吉林大漠王驼鸣三声泪沾裳’。那么新的地图你个老江湖也大意了。你是莫失还是莫忘?”

    那老者忽然一挺身身上衣衫为大风鼓起直如要膨胀起来一般。只听他不答方柠的话反尖声道:“嘿嘿索剑双侣索剑双侣看来你们果然还不太好对付。”他一句道罢只听他忽喊了一声:“风!”

    那沙野之上的风似乎就得了他的令一般骤地狂啸起来。他身后那二十几个汉子却得令一跃已把韩锷与杜方柠围在中间。那老者驼鞭击地又叫了一声:“沙!”一语未落只见他属下那二十几个汉子忽然齐齐出手一下就击在地上。他们双掌卷挟起一阵狂飙那地上黄沙为他们掌风催动就直爆开来。韩锷与杜方柠却没料到他们这一手座下马儿一惊咴地就一避。一时只见满天地里都是黄沙扑面什么也看不到了。韩锷只来得及影影绰绰地看到那个老者拨地而起可那满眼的沙子都象暗器一样袭来不由他不闭眼躲避。只听那老者叫道:“乐游原上索剑盟你两人创下的好大的名头!但在我这荒天大漠天地相助却看你们逃得到哪里去?”

    韩锷勉力一开眼只见那老者已搏沙而至满天满地的黄沙中他一身土黄的衣几不可辨只有一双昏暗的黄黄的眼珠似乎是那黄天黄地中唯一微明的事物了。他的衣衫已胀至至大满了蓬的帆似的鼓荡而前直欲一击搏杀掉韩锷两人。

    韩锷轻喝了一声只觉几粒沙子卷入口中他手里的长庚已然拨出闭目一击。他剑上爆开一点淡白色的光芒那老者似也没料到他还见得着自己的身形。吐了个“好!”字一闪即避。可满天沙影韩锷再睁眼时却已看不清他的存身所在。

    那二十几个汉子却已围紧了起来他们个个允称好手。如果在平时韩锷与杜方柠只怕不会对他们略生怯惧可这些人似乎都是这无情狂悍的大沙漠的一部份他们中大半出手都还不是攻向他们只是掀起了一片狂悍的沙暴迷住了韩锷与杜方柠的眼让他们只敢偶一睁目。还有人钻入那沙地之内借浮沙隐身出刀就斩向他们的马足。那老者就在这一片沙海中进击时而可见时而不见。逼得韩锷与杜方柠几乎大半要闭着眼靠一双耳力勉力接招。上支下绌左右掣肘一时手忙脚乱起来。

    风却越紧了满地狂沙呼啸这些人选择这么个天气出手分明早有预谋。这个沙漠是无情的那老者象是这沙漠中的王者凭着这天地无情之威与他的手下动了一场狂沙悍击。他们的攻势隐在那沙暴之中更是悍猛至极。天上的云阴沉沉的一片尿黄的颜色全没雨意——如果有一场暴雨如注倾盆地下来也还好了但你如何敢期待这沙漠之上会下起一场暴雨?那黄黄的云就是下下来只怕也泻的是卷天卷地的荒沙吧?

    两人的马儿也全看不见了四蹄乱踏极为惶急。韩锷与杜方柠不敢弃了他们沙漠中唯一可以代步的牲口只有一手勉力提勒缰强一手出击。时不时还要避开沙底刀削马足之厄。他两人在一片沙海中勉力拼搏只觉平生所遇险恶无过于此。这是场一场无情狂杀但总还有什么支持着他们因为他们偶一开眼时会看到那昏黄黄的天地里还有一点青影与一道淡白的光在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生命在飞舞。每遇危急他们就索剑相交高下相应宛转护持。韩锷与杜方柠不停的开口呼喝只为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位置。那只是一声声没有任何意义的声响但一雄壮一娇沉低回高亢交相呼应却似比千言万语都来得默契。

    这时他耳中忽听到方柠低低地“嘤”了一声心下一急情知她必已受伤。由那一声他也感觉到方柠的所在。他一惊急坠。落身后一抖缰绳却靠向方柠。两马一并后他就腾出一支手竟以只手拉住了两人的缰辔长剑开阖叫了一声:“走!”

    方柠与他心意相合身子一仰竟平卧马鞍头朝向后一条青索已把后面的攻势全部封住。韩锷的长剑大开大阖一连与那老者三次对击生生挡住了他。他与方柠的座乘都是万里挑一的神骏加上两人心意相通虽在众人和击中竟被他们二人冲了出去。

    那老者手下乘来的都是骆驼最有耐力正要上驼疾追时那老者却抬眼一望望向韩锷与杜方柠去的方向。一摆手“不必了!”

    “不用我们。那沙暴也会杀了他们的。”

    他眼望的前方只见一片黄云惨噩韩锷与杜方柠情急之下竟已连人带马向那片沙暴的中心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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