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论少卑之且借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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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出了足出十数里韩锷与方柠才歇下脚来。他见方柠衣衫凌乱面纱脏黄心中一疼才待开口却见方柠“啊”了一声用指指着他的身后。韩锷一回头只见一片狂风夹杂着黄沙卷龙似地在朝这边飞奔而来。那天地一息之间似乎就暗了。方柠叫了一声:“沙暴!”话被风堵到喉咙里也不知韩锷听不听得到。一开口就觉满嘴里都是沙她还试着张口去吐但嘴却不能张一张更多的沙就要卷入口里。明明还只是未时天地却都昏暗了象有一场大难临头似的。那么多天来照耀过他们的太阳已躲得影都不见负着手远游天外似已不介意这世上的生灵。斑骓与杜方柠那匹桃花骢也都惊得股间簌簌。韩锷一抖两人的缰绳放马岔了方向跑去。他情知马儿再快只怕疲累之后也跑不羸那一场龙卷风的。所以岔了方向只求躲过。可那风粘了他们身子似的跟了来根本不顾忌两个人年轻温热的生命狂暴地撕掳着他们的衣衫头似直要把他们身上所有的温度、热力、生命与一切表面的附着剥个干净才罢。

    不出一时他们就已陷身在那片沙暴之中。韩锷这时已没有了别的心思几乎根本无法控制住跨下的马儿只是死死的拉住两人的缰绳生怕彼此在这荒凉天地中就此吹散。

    大风里的方柠柔弱得象一根马上就要飘飞而去的蓬草浑身都在摇荡着似乎就要被风在马上吹下。韩锷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远着她这时再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扯就把她扯到自己的马上来。只觉得她的身子都是冰凉的她的左臂近肩处刚才还有血在流这时沾了沙子结成硬巴巴的痂粘在韩锷的肩胛上。韩锷把方柠死命地抱紧缩了脖几乎是整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子上。似乎只想把方柠的身子揉小再揉小揉得小到可以缩入自己胸怀里一般。他的脾气突然狂暴起来不顾那吹到口里的沙大声地咒骂着骂着那沙那风那老天座下的马儿。但他就是不会骂方柠。

    杜方柠还从没在韩锷口里听到这般粗鲁的言词她的身子缩了缩似乎要在韩锷为了对付外面的狂暴而引的内心的狂暴中找出点安宁来想把身子缩成针尖般大小钻入韩锷那已狂暴怒涌的心里面在最深处找到一个柔软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韩锷似乎也感到了那一点针尖似的温存让他感到一点点痛可正因为痛更觉得温柔。他一仰头在满天风沙中拼命地睁大眼要找出一个出路。平生所修的太乙真气已全失了道家法旨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涛兼天涌……欲要铁锁练孤舟……他是这荒凉沙漠中唯一的承载着长江大河般的液体的生物在一片干涸间试着冲刷出一条河道来载着怀里的人儿顺流而下漂出一个生天。

    时间似乎在那天地骤变中已似去了它的意义。韩锷也不知他与杜方柠到底挣扎了多久又怎么挣扎出那片风暴的中心的。只听得那耳边吼吼的风声渐渐小了而方柠喘息的鼻息却又能重新听到。他抬眼向身侧望去那一卷黄沙如一条黄龙似的在偏北边驰奔远去天上的云薄了些尿洇洇的黄似是小时夜遗后的褥子但总算有个惨淡无光的太阳肯出来晒着它了却怎么也晒不干一般。

    太阳叹息一声也无力了。但那无力后的太阳圆融融的挂在天边因为无力反显得惨绝而壮观。这一场殊死的挣扎后韩锷看着眼前风景不知怎么却觉得感动起来。他以一种惊倒的神色看着那黄沙沉云与那天边的大如车轮的日头。方柠的身子似乎都软了她听着韩锷重重的鼻息但那鼻息忽似乱了。

    她一惊那鼻息忽远似乎那人有意在远着她。但那鼻息又忽近似征兆着又一场风暴要刮起于她的鬓边耳畔。但她似情愿那一场狂悍再这么把她搜掠一次——如果是她命中注定的狂荡那就让他把她搜掠而尽吧。

    她的颈上忽搭上了一只硬硬的手那手生硬地钳住了她的下锷用力她的脸别了过来。她一转头就看见韩锷的眼没有了风、重新引的风爆却正在他的眼中暴开来。他一抬方柠的下腭一低头那风暴就在他的唇齿间作了。杜方柠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吻还是咬她忽然觉得自己无力但忽然又似有力了狂风悍沙中自己一个女人原来还可以这样的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舞蹈。他们都象争着要把一团熊熊的火在对方心里点燃:即然天地惨淡何妨我为爝火?纵使终古寂寞也要燃就狂欢。

    虹吸霓吐云垂海翻。杜方柠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口与舌还可以这样的。一沙一世界那他们口中现在含有了多少个大千世界?那漏*点把他们拨出彼此口舌底处的沙子直向上飞直向上飞然后俯视着那可含之于口的沙尘世界。然后……

    光景忽明菩提乍现一切都是若明若暗的却又似一切都可光亮成华灿。

    ※※※

    那一晚的夜却极为宁静。似乎天地也为自己骤翻骤变的脸感到不好意思了羞怯怯地沉成一片静默。方柠用一块巾帕堵住水囊的口略略沾湿了后试静了自己的脸。她本还想要韩锷也擦擦的韩锷却正自抱膝远远地坐着一身尘土已大致被他抖落剩下的一层薄薄的灰已掩不住他骨子里那一份峭拨了。

    杜方柠忽然觉得就让他这么有些脏脏的也好——男人男人不就该这么有点脏脏的吗?她心里一笑不知怎么涌动起了丝温柔的感觉。韩锷正拈着小计给做做的那个骨笛轻轻抚摸着想一会儿就在那里幽幽地吹一会儿声不大却说不出的忧伤也说不出的温柔。那忧伤与温柔如此渺渺的在这荒凉的旷野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杀伤力直要浸入你的骨子里去。可方柠觉得那忧伤与温柔却是她所不懂的了。

    她轻轻掠了下鬓记得刚识得韩锷时他清浅浅地象一溪清水可以让自己一眼看得到底。他的热望、他的期盼、他的挣扎、他的苦斗……她都是可以一眼看穿的。因为洞澈所以有一分轻视——人与人之间就是相爱也会多少沾染上一点点俗世的鄙薄与功利吧?可短短的这一年之后她怎么象慢慢地不懂得他了呢?这一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而让他的声音也变浑厚了心事也变得静默了。是不是因为他已由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丰厚的男人了呢?杜方柠心里转恻在可以洞达透澈地看着这个男人时因为可以随手调理随心拥有她心里反而对这一段情总免不了的有一分轻视轻视韩锷那不解世路的单纯与孩气轻视自己就这么轻易俯就了的爱。可为什么到了他不全能为自己所控时她才重又升起这一种渴望彻底拥有彻骨温柔的爱与怅望?

    人真是好难说的呀——杜方柠忽然很怀念很怀念那曾经的单纯与清稚的时光怀念韩锷还是那么单纯与可爱的时候。只有那时的他才是自己曾全部拥有的。可那时为什么反不曾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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