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塞 (下)
“确保!”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为了不跟她分散,用几条缎带缠住了她。
“是‘拉比林托斯’!”好像以亚拉斯特尔的声音为信号似的,周围的景象四分五裂,互相交混。在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混沌之中,她们落入了最深处。
在雾气弥漫的布罗肯山顶处,呈现出异样的景色。
那是宛如蹲伏着的牛一般,闪烁着浅黄色光芒的巨大自在法。
这个自在法,将尖尖的王冠状的布罗肯要塞,以及位于邻接其下的山腰上的“天道宫”,还有山顶的一部分,都从上倒下覆盖住,如同吞进了“牛”腹内一般。这就是在空间操作自在法之中也能以其非同寻常的覆盖范围自夸的,“大拥炉”摩洛的自在法——“拉比林托斯”。
以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极目远眺的贝露佩欧露,轻轻吐了一口气。
“哎呀哎呀,看来‘大拥炉’的‘拉比林托斯’也顺利动了呢。”
在眼睛依然紧闭的赫佳特所在的神舆另一侧,修德南稍微把帽沿往上抬了一下,然后观看着飞人类之力所能为的奇观。
“这个魔神的手下,还是一如既往地善于出人意表呢……没想到,她们竟然从那位老头子手里抢来了‘天道宫’。”
那位老头——“天道宫”本来的主人“髓之楼阁”戈比达,跟以他们三柱臣为的[化妆舞会]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疏远。因为“化妆舞会”的根据地不是别的,正是由戈比达所建造的跟“天道宫”成双成对的移动要塞——“星黎殿”。
他以跟“某个怪人”交往为契机,和原本有合作关系的[化妆舞会]分道扬镳,据他自己所说,那以后应该一直在过着“隐居”的生活。他应该是借由“秘匿圣室”隐蔽起来的天道宫以及无需持续消耗“存在之力”便得以维持存在的自缚水盘“凯纳”这两个宝具隐藏行踪,而流离于世界的某处。
而现在,那个“天道宫”已经落在“炎灼眼的杀手”手上,这就意味着——
(被干掉了吗……那个老头子……)
修德南这样想着,不由得感到些许悲伤(当然修德南并没有听见玛蒂尔达在“塔”附近所说的话)。他一边看着“拉比林托斯”一边说道:
“但是,凭‘大拥炉’一人之力操控这么大规模的空间控制自在法,并不能维持多久吧。而且‘棺柩裁缝师’已经把全力倾注在‘小夜啼鸟’之上,也没有余力对‘大拥炉’施以援手吧?”
巨大的牛型自在法,连有着城寨般大小的“天道宫”都吞进了腹内。因为不能降敌人的移动要塞放在外面置之不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处置。但尽管如此,以一人之力来处理,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勉强。
此外,作为同类型移动要塞的使用者(天道宫和星黎殿功能相同)看来,应该不能轻易从“秘匿圣室”侵入其内部。潜伏在那里面的火雾战士别动队(那两个人也不是会乐观到认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攻陷要塞的傻瓜吧)在“拉比林托斯”内引起一时的骚乱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些状况,身为参谋的贝露佩欧露当然推算到了,但是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仅仅是指示出己方的应采取的行动方针。
“不管怎样,既然‘拉比林托斯’已经动,就不用担心他们的大本营会很快被讨伐者们攻陷,我们的努力就不会白费了。这样的话就可以毫不客气地将[葬式之钟]逼入绝境了。”
[化妆舞会]的实际指挥官这样说着,把那从肩膀缠到胳膊的锁链,在空中揭开。正是她要出动的信号。
“哎呀呀,你也真够阴险的呀。”已经知道她作战意图的修德南,一边半愉快办苦涩地笑着,一边再次表了自己的感想。
“我没有采取跟他们敌对的行为,也已经是很仁慈的了——奥尔冈。”
“在!”回应了贝露佩欧露的,是一个阴森的声音。
伴随着这种声音,旁边的地面上燃起了诡异的青绿色火焰,火焰中间,一个细长的身影往上伸展。那是一顶有羽毛装饰的帽子,和长长的披风,这就是他的外表。他是直属于贝露佩欧露的“红世魔王”,能自由自在地操纵纸片般的军队“军团”的“千征令”奥尔冈。
“[化妆舞会]现在开始撤退,收起本阵。还有,殿后部队也交给你了。”
“是!”
在奥尔冈那阴森的声音里渗透着一丝喜悦的语气,接着他用只有手套的手行了个礼。
为撤退的军团掩护殿后是最困难的军事行动,因此被任命做这些事是身为武者的光荣。对于平常自认为是战争能手的奥尔冈来说,这是最值得自豪的命令。
当然,贝露佩欧露也是知道部下的微妙心理后,才作出这样的部署的,同时也不忘利用其他的部下来煽起奥尔冈的好胜心和对抗心,所以作出了如下部署。
“加普。”
“是的,军师大人!”
与刚才奥尔冈的现身形成对照,这时在地上快地燃起了浅葱色火焰。在火焰中现身的是带领着一大堆木偶,作大兵装扮的武装修道士。他跟奥尔冈一样,是直属于佩露佩欧露的“红世魔王”,在跑上无人能及的“道司”加普。
“拜托你传达命令。向在战场上奋战的‘岩凯’传达我们撤退的事吧。”
“明白了!我马上就会回来,请您不用在意我,放心地迅撤退吧!”
加普拍了一下修道服的胸口,稍显啰嗦地接下了命令。插在腰里的剑稀里哗啦地晃响着,跟他的声音一样刺耳。在他身旁的其中一个人偶用手指指向远方的战场——乌利克姆米奋战的方位。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火焰迅无比地消失了。果然名不虚传,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度滑过了夜空。
“哼!”
对同辈话里包含的刺耳的言下之意——“如果你能掩护大家快点撤退的话,就试试看啊。”——奥尔冈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他举起一只手,用自己的力量动“军团”。
以赫佳特的神舆为中心展开的本阵帷幕已经落下,在其外侧显现出一大堆纸片军队。那是由一些画在纸上,如同古老木板画上的等身大的兵士组成的军队。
“神舆应该怎么处理呢?”
奥尔冈用阴森的声音,向自己心悦诚服的军师询问道。
在赫佳特的周围有四个纸骑士护卫着,这是在奥尔冈的“军团”中特别精锐的“四枚手札”。在布阵之前,这四个骑士被委以搬运神舆及护卫赫佳特的光荣任务。
贝露佩欧露轻轻地回答道:“让其他人做吧。‘四枚手札’还是用于殿后部队比较妥当。如果看到我方撤退的话,杀害同胞的家伙们会误以为形势有利而权力追杀我们。请你尽量避免我军的伤亡。”
“是!”
“你要让我观战吗?难得为完成御命来到这里,这样子拿着枪等结束也未免太寂寞了吧。”
修德南一脸不满地举起了枪。贝露佩欧露对他说道:
“现在稍微忍耐一下吧。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警戒以及别人的追查,我希望能尽量避免三柱臣的参阵。如果有死缠烂打的追兵的话,到时候就拜托你来处理吧……奥尔冈。”
“如果有孤身突进的讨伐者,我就把他们引入本阵,切断他们跟后续部队的联系,通过诱导把他们孤立起来。”
“就这样办。去吧!”
“是!”
奥尔冈把只有手套的手摆在身体前面弯下腰,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如同空中漫步般,从贝露佩欧露面前退下。
包围着赫佳特及神舆的“四枚手札”,也把剑放在眼前行了个礼,然后跟着奥尔冈离去。周围那些像幽灵一样的纸片“军团”也一起拿着枪赶赴前线。
贝露佩欧露将她三分之二的视线依次在奥尔冈的军团,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赫佳特,以及包围布罗肯山蹲伏着的“拉比林托斯”三者之间游移。然后在围绕于身旁的锁链中笑了笑,低语道:
“好了,就请你们尽情而盲目地启动那久候的‘愚举’吧。”
看到这种杀伤力强的,嘲笑无知的视线,修德南不禁默默地对被贝露佩欧露嘲笑的对象表示同情。
(确实,那样的行为对我们[化妆舞会]来说,除了是“愚举”之外什么也不是……不过不管怎样,还真是值得同情啊。)
被我们的军师“逆理之裁者”盯上的话大概除了悲叹自己倒霉之外就无能为力了吧。修德南这样想着,用枪“哐哐”地敲打了一下肩膀。如同为某人奏响丧钟般。
只有赫佳特一人始终不动,身处神舆之上。
“哎呀呀……这就是‘拉比林托斯’吗……”
在数秒之前还在要塞之外飞翔的玛蒂尔达,不知道何时一屁股摔在阴暗的石造走廊上。被炎灼眼照亮的那个地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迷宫(拉比林托斯即1abyrinth,意为迷宫)。
(果然还是跟‘两翼’分开了……骨宰相那家伙,想要先行消耗我们的力量,然后让那两人保存实力吗……不过,无论是对敌方还是己方来说都是意料中的事了。)
除了在身旁用缎带跟自己绑在一起的威尔艾米娜之外,玛蒂尔达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大概因为被用自在法强化过的缎带互相绑在一起的关系,两人并没有被分开。
(‘虹之翼’那家伙,被打断了战斗,现在一定在生气吧。)
她苦笑着朝走廊望去。这个走廊大概是为了适应具有各种体形大小的“使徒”,设计得非常宽敞,天花板也高。点燃在走廊烛台上的微弱火光,却反而更加衬托出阴暗的深度及其寂寥感。虽说如此,但是这里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炎狱以及酸海等等,在地上也没有人骨以及腐臭的物体。
“照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不。”
“只是看上去是那样是也。”
蒂雅玛特和威尔艾米娜相继说道。她的面具已经掀至额头,而且伸展飘舞的鬃毛缎带也已经收回,看上去像是幕间休息的演员一样。
亚拉斯特尔闻言,向前方确认了一下,说道:
“唔,的确如此……你们看里面。”
玛蒂尔达用灼眼凝视着走廊深处。在光芒勉强能及之处,她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那种感觉,跟“使徒”的存在已及其使用自在法时带给自己的感觉相似,而且实际上也以肉眼能看到的形式而存在。
一直往里延伸的走廊,在半路开始扭曲。遍布走廊墙壁上的烛火,看上去就像形成了一个漩涡。一个弯过后,后面再度向相反的方向扭曲,在中途形成一个拐角。
“难道酩酊大醉的巴拉曹·导卡莱来了?”
“如果是的话,作风也稍显低调了一点是也。”
两人一边拿擅长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画风景画的画家名字来开玩笑,一边站了起来。站起之际,感到脚下的地板正在微妙的弯曲,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玛蒂尔达调动包括眼睛在内的所有感觉器官探索着周围。
“这并不是要直接对我方施以打击,而是利用自在法操纵内部空间吗。”
“似乎如此。没想到规模甚至比整个要塞还大。”
听到亚拉斯特尔的赞叹后,另外二人平静地接道:“这样就可以形成对被吞进内部的敌人不利,对己方有利的地形,然后让双方在这个条件下进行战斗是也。的确,如果我们跟‘九垓天秤’一起困在这种地方的话……”
“坚不可摧。”
“再加上,现在的这种气息……”
在“拉比林托斯”之中充满了恐怕不仅限于现在这个地方的强大的“红世魔王”气息,而且己方无法像平常那样敏锐地感知敌人的气息。
“这是在‘大拥炉’自己的体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看到玛蒂尔达露出像是咬着一块过于有嚼头的肉的表情,亚拉斯特尔在认识到严峻事实的基础上回答了玛蒂尔达。
“虽然听说他并不擅长战斗,不管怎样……终究是‘九垓天秤’的一角啊。”
说着,玛蒂尔达用炽红色火焰凝聚成轻便的大剑和盾。
“不过这也在计划之中。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场苦战的了。”
“是啊。总之,我们只要能坚持到亚西斯的所在地就行了。”
“……”“……”
沉默了数秒之后,玛蒂尔达才终于注意到自己触怒了威尔艾米娜她们了。
“啊!”她心想糟了,马上回头一看,只见“万条巧手”已经戴回了面具。
玛蒂尔达正对着那个面具,稍微低垂着灼眼说道:“……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事道歉是也?”
“既定事项。”
事实上目前的状况正如亚拉斯特尔所说,全部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不仅是在这的四人,包括火雾战士兵团在内的所有讨伐者们,都在按照“炎灼眼的杀手”和“天壤劫火”制定的某个计划,在各自的战场奋战着。
一切是为了制止亚西斯的暴举。
(——“能够不浪费时间,以一击取胜的,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玛蒂尔达回想起自己最初说出这个计划时威尔艾米娜的表情,并将其重合到如今她带着的面具之上。
现在面具之下的是跟那时相同的表情。玛蒂尔达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
威尔艾米娜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这一点从跟她初次见面到现在,一点也没有变过。平常的面无表情,和作为讨伐者战斗时的面具,都是她拥来掩饰保护自己的盔甲。
当时在玛蒂尔达说出计划后,经过了片刻的无表情,威尔艾米娜开始慢慢地询问。
(——“如果能够迅消灭‘九垓天秤’,并且能够不费大力气解决‘两翼’的话……那么在面对‘棺柩裁缝师’之时就能保持一定余力,……即使‘棺柩裁缝师’利用‘都食’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我们也能有一线胜机吧?”——)
她自己也已经与“两翼”交锋过数十次,也非常了解“九垓天秤”的可怕,当然也知道亚西斯的强大。因此,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假设而已。
但是,即使如此,这也是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所能找到的唯一希望。
虽然,她们当时没有对玛蒂尔达和亚拉斯特尔制定的计划表示任何赞同之意,但是她们却赌在这仅仅万分之一、甚至是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上,跟玛蒂尔达一起来到这里。
她知道,在嘴上反对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即使想要以实力使其屈服,也完全敌不过她。
即使动之以情,也只会被断然拒绝。
如果放手不管的话,她肯定会一个人去。
在深刻了解这些事情的前提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和蒂雅玛特如今站在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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